卢素玉
前些天到同事家,同事的女儿正唱着一首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唏哩哗啦二十三。二十三,祭灶爷,灶爷高兴好话说上天……”听着这首童谣,我似乎闻到了年的气息。
其实在父亲眼里,我仍然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到腊月父亲就亟不可待地给远在他乡的我打电话催我快回来过年,父亲还一再叮嘱我啥东西也别带,免得路上受累,只管安心回家。
从小到大,腊月的辛劳是和父亲如影随形的,而过年的开心快乐永远与我相伴。做腊肉是父亲腊月最隆重的事,家乡人认为用松柏枝熏出的腊肉味道最好,但近年松柏枝在老家很难找到,一般人家只好用木柴代替,木柴熏出的腊肉味道不地道我不爱吃。父亲有他的办法,每年秋天他都会委托种粮的表哥把打米脱出的糠壳带到县城里来,父亲像收藏宝贝一样把糠壳晒干后装到纸盒里,到了腊月这些糠壳就派上了用场。父亲用糠壳熏出的腊肉有厚厚一层黝黑的烟垢,晶亮的油汁从烟垢中渗出,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每次我从千里之外赶回家,父亲就开始忙碌,先从挂绳上取下腊肉,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浸泡,再用刀子慢慢地刮去烟垢,慢慢地洗,一直把腊肉洗得白里透红就放进锅里,连同红萝卜、白萝卜满满炖上一锅。到锅上开始冒出热气,浓浓的肉香就会从锅里飘出来,在屋子里弥漫,然后飞出屋外,楼下的邻居们闻到腊肉香就会不约而同地对楼上的父亲喊道:“准是你闺女回家了吧!”父亲嘿嘿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腊月是年的序曲,每年腊月父亲都在忙碌,二十三送灶神,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家里的事情父亲从来不让我做,他说我平时在工厂上班辛苦,一年到头也就这段日子可以好好歇歇,我只管休息,过年的时候我一定要穿新衣、吃年糕、逛庙会。
父亲依然把我这个已为人母的女儿当孩子一般,过年是孩子最快乐的日子,父亲从腊月开始就为这一刻操劳,父亲炸麻花、炒花生、蒸米糕、泡糖蒜,他忙得不亦乐乎,父亲说因为我能回家过年,这个腊月没有累,只有乐。
亲爱的父亲,你的腊月我的年,每次过年回老家就发现岁月的刻痕在你的额头上又加深了,我的心便揪了一下。你的腊月与辛劳相伴,我的年与快乐拥抱。
今又腊月,父亲照例打电话过来,他说已经熏好了腊肉,就等着我这个远离故乡的女儿过年来品尝。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艰难地弓着身子,在刺鼻的浓烟中亲手为他的女儿熏腊肉的情景,我禁不住唱起了那首《回家》“回家的感觉就在那不远的前方,古老的歌曲在唱着童年的梦想,走过的世界不管多辽阔,心中的思念还是相同的地方……”唱着唱着,我的泪水淌了下来。
责任编辑:刘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