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霞
居住的小区紧挨着几户农家,一色的二层小楼被光可鉴人的瓷砖包裹,高耸的门楼大气敞亮可供小轿车进出,城中村的居住条件要比我们好很多。最边上有户人家泥房土院,在这些光鲜亮丽的建筑旁格外惹眼。
住在里面的是老两口,每天看他们燕衔泥般的生活,在我眼中成为一道风景。
老头儿是环卫工人,负责清扫几条街道,有时候还要加夜班。房前屋后有好些捡来的旧物,被他很精巧地利用着:院子里的水池拼贴着各色的瓷砖,跃动一种别样的美;从院门到屋口铺着一溜地砖,下雨天不黏不滑;鸡舍地垄用一些竹子片穿插得井然有序;要烧的劈柴码垛得齐齐整整,倚墙堆砌;两只小狗一黑一花在院里打斗追逐;整座泥房土院拾掇得周周正正,没有一丝杂乱的感觉。
清晨,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腾,这已经是男主人清扫完所辖的街道,赶回家和老伴儿一道做饭了。老伴儿腰腿疼,干不得重活,院里种的一些时蔬瓜果总也吃不完,余下的由她摆在街口卖,有时是一把碧绿的韭菜,或是沾着鲜土的胡萝卜,抑或是几斤肥圆的黄豆。
春天,院门外的一树白梨花落尽,老头又在空闲的一小片田地里忙着耙土,混合着农家肥的土地松软湿润。种子撒进坑里,也就连同生活的希望种了进去。北方的春天很短,一场雨水过后,气温骤然升高,恍惚间已是绿荫如盖,夏蝉鸣鸣。老两口在菜地里搭架、扳芽、除草、间苗,交流不多已然默契如故,那份娴熟笃定了然于胸。庄稼与土地便是他们一生的老友,熟悉的如同流动的空气。绿叶间赫然结出了果实,红的青的颜色鲜亮光润,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日子也在这轮回成长中渐渐变老。
总在羡慕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常常想,若是闲暇,他们在葡萄架下泡上一壶茶,吟诗作画岂不更是滋润美妙。可惜他们不是诗人,没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那份闲情逸致,也没有王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高雅绝俗。他们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没有搬进儿女的高楼大院去享清福,用纯朴迎接每个日出时分,用自然送走落日夕阳。在四季更迭中,安然地守着那几分薄地,春种粟,秋收籽,娴静淡然,不卑不亢。
炊烟袅袅,落霞淡淡,一份精致的生活不需要很多,只要心境简单,朴实安然便已足够。
责任编辑:刘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