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失眠的夜晚我翻出一部电影来看。它叫《搏击俱乐部》。这确实是一部适合内心狂乱的夜晚一个人看，听着大段的独白思考人生的电影。印象深刻的地方有很多，与下文有关的是这样一句台词，“广告诱惑我们买车子、衣服，于是拼命工作买我们不需要的垃圾，我们是被历史遗忘的一代，没有目的，没有地位，没有世界大战，没有经济大恐慌，我们的大战只是心灵之战，我们的恐慌是我们的生活。我们从小看电视，相信有一天会成为富翁、明星或摇滚巨星，但是，我们不会。那是我们逐渐面对着的现实，所以我们非常愤怒。”
    这严肃来讲只是句抱怨，准确来讲是一群萎靡不振的中产阶级对物质和现实的不满。这样的人过着安逸而循规蹈矩的生活，穿着妥帖，被精致的物质奴役，他们什么都有，除了内心的满足和平静。因为他们看似什么都有了，还在愤怒，还在失眠，还在忧郁，所以大概所有的东西都能够成为愤怒的根源，就连平静本身。电影中愤怒的人们组成了搏击俱乐部，肆无忌惮的打架，放弃物质生活，炸掉了一幢幢大楼。暂且不对这样的行为与价值观进行评价，但是现实中的失眠烦躁的人们看到帅气的布拉德·皮特为自己无名的烦恼找到了理由的时候，毕竟还是很受用的。
    我们的祖先言简意赅的将这一切症状概况为：无病呻吟。不过后来不知是因为有这样症状的人越来越多，还是因为人类强大的探索欲望，这种症状得到了系统的研究与分类。那些自我施压以致难以入睡的人，患有的是神经衰弱；那些什么都不想做的人，得的是拖延症；失眠又想要自杀的，是抑郁症；如果找不到任何理由，还可以追溯到童年的阴影里去。这部电影，大致也可以归类到人格分裂与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症状纪录片里面去。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但是谁都不能否认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犯过这样的病，思考一下人生的意义和无端不快乐的原因。
    回顾历史或预测未来，永恒的幸福似乎都绝对不会出现，无缘头的烦恼却总是源源不断。好像甚至我们可以武断地下定论说不管生活怎样进步，世界如何繁荣，人类总不会达到一个宁静而满足的境地。没有理由却不开心的时候，大家总会想要有抱怨的对象，不然就得承认是出问题的是自己了。所以善良的人们找寻着各种理由来解释痛苦的根源。唯心主义者解释物质束缚了人心；马克思宣传社会制度不合理；《圣经》控诉毒蛇蛊惑亚当夏娃吃了智慧果；《银河系漫游指南》开玩笑人类根本就不该从树上下来。不论摇滚歌手、退伍老兵还是哲学大师、训导处主任，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想法，来同情、批判或拯救这一群不眠不休不知足也不幸福的人们。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好在世界上还有太多的具体的不快乐，让这些失眠的人们短暂忘记人生意义之类的命题，投入到考试、房贷或者生病的孩子以及讨厌的邻居身上，有了这些具体的烦恼之后，他们就结束迷茫，振奋精神，像辛劳的蚂蚁一样。有些东西实在是太过复杂，所以只好留给拍电影的人或者革命家。文/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