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三年前的一天。偶翻报纸,见一报道,大意是说阳泉美术院画家赵华双在艺术上孜孜以求,成就斐然。
赵华双,我的同届校友,在校期间多有交往,毕业后已多年没有联系。循着报道线索,通过查号台,打电话到阳泉美术院,答曰“赵华双家中有事,不在单位。”又询其手机后,终于联系上了他。不料,电话里华双说他父亲因病去世,他正在乡下老家料理后事。于是,我便匆匆赶往华双老家,以尽哀礼。华双变化不大,依然是一副朴实厚道、稳重自得的神态,只是略显疲惫的脸上透着哀戚。简单的寒暄后,我安慰了华双几句,见丧事繁杂,不便长聊,就和他作别了。
华双和我所学专业不同,他学的是工艺美术。那时,在人们的眼里,搞艺术的大都与众不同,为人行事也与周遭大有区别,比较个性另类,新潮前卫,常人难与沟通。华双好像又有所不同,总是一副沉默寡言、朴实厚道的样子,穿着打扮也没有艺术者的做派。当时,学校同一届也就五个班,二百来号学生,不算很多,我们的宿舍又在一起,时间长了,慢慢也就熟了。我是比较愿意与厚道人交往的,与华双相互之间熟悉后自然也就交往多了。
三年的时光本就短暂,当年的我们也就十七、八岁,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转眼间,就各奔东西、各奔前程了。华双留给我的印象除了厚道本分外,最深的就是有恒心、有毅力。一个能够做到坚持不懈的人,上天是不会辜负他的。
毕业后,只是听说华双分配到平定县文化馆工作。没想到,现在居然在市美术院工作,这大概是缘于华双的不懈努力,有所建树吧。
这之后,我们的联系自然就多了起来。时不时地约三五知己小酌一番。华双与我一样,不善饮。往往几杯下肚,便“桃花上脸”了。酒至微醺,华双也开开玩笑,说说笑话,只是从不谈及与画画有关的一丁点话题,也从不提起他的画作和头衔。
一日,去华双单位工作室拜访。狭小的崇古斋里书册满屋,横插竖堆,当中一画案横陈,墨香四溢。几盏清茶,一番闲聊。临别时,华双随手递给了我几本画册。
对于画,我纯属门外汉,确实是一无所知。但,即便如此,似我这样浅陋之人,翻开华双的画册之后,还是惊讶于华双的成就而钦佩于他的谦逊了。
原来,华双毕业后,一直苦学不辍,在艺术的道路上百折不回、奋力前行,先后入天津美院、山西师大、北京画院学习,并师从当今艺术大家王文芳、王明明,登堂入室、受益匪浅。多幅作品多次参加国际、国内画展,当然是获奖无数。坚持、刻苦、勤奋,再加上华双的灵气和悟性,最终使他在艺术的道路上收获颇丰,声名鹊起,现在已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工笔画学会会员、中国水墨研究院院士、国家二级美术师、山西省工笔画协会副主席、阳泉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这些,华双从未向我说起过,正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华双擅画山水和花鸟。
山水画多以故乡风物、农家小院、塬上风情为题,画风偏于厚实凝重,无一丝一毫的绮丽浮华。画面极少留白,通幅着色,满纸深情。看得出,华双试图通过厚重的画面、细致的笔触和统一的色调努力在营造一种有时甚至使人感到压抑的氛围,同时,配以适当的点睛之笔,来表现在沉重之下对命运的抗争、对故土的眷恋和对生活的热爱。《天高云淡》中壁立千仞之上仍有高飞云端之双雁,使观者之思绪豁然于九霄,神飞于天外;《天泉鸣琴》森严壁垒中压抑的仿佛透不过气来,但一线飞泉从天而降,顿时琴音四起,激越人心;《梦中常忆家山静》在疏淡的冬树、黑漆的石屋和苍茫的古塬衬托下,几柱炊烟袅袅升起,温暖着整个画面,“家”的感觉和回忆瞬间弥漫开来。冷眼的注视下却涌动着热血的暖流,《一方厚土》、《古塬话情》、《丰年雪瑞》则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和温暖的情调。我觉得华双的山水画最能表现出他的厚道、朴实以及深情和真我。
花鸟画中,华双似乎偏爱荷花。他的荷花着色淡雅,多用水墨,而红荷最多也仅以胭脂勾勒。梅花也是如此。即便是国色天香的牡丹,也多以水墨为之,极少浓艳。其荷花多取侧倚之势,“花繁而厚,叶碧如染,浓条婀娜,枝枝具云罨风斜之态。”仿佛让人看到风拂水面、荷香远溢,这侧倚之势更使人想到谦谦君子般的沉静谦让。而华双笔下的残荷孤傲劲挺、风骨临霜,有李义山“留得枯荷听雨声”的况味。
华双的画,在我这样的门外汉眼里,看到的还是他的厚道和纯真。这是他精神追求和人格品德的真实写照。石涛有两句妙语,一句是“墨海中立定精神”,一句是“混沌里放出光明”。不知华双的画里是否有这种意味?
只有懂得华双的心才能读懂他的画,只要看了华双的画就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低调谦逊,不事张扬,持正守朴,外圆内方,为人处世崇尚古人之风,尽力坚守并呵护着自己的心灵净土。
我曾劝华双要适应现在的社会发展,像一些“名人”一样好好包装包装,多多宣传宣传。华双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马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