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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刘恒的编剧生活

来源: 作者:admin 发布时间:2012/8/13 11:12:41

   任何人面对编剧刘恒,都能看出这是一位好脾气的先生,他泛着红光的圆脸,总是笑盈盈的。文化圈里,同行们也一致认可他谦冲的性子,“刘恒从不去攻击别人,是个好好先生”。
    好脾气会不会让作品失去个性?面对这样的问题,刘恒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可不好说,没准儿这是假象呢?人不可貌相。”
    事实上,抱着中庸生活态度的刘恒在创作上一点也不平庸。翻开他的作品表,不少人会发出惊叹,“原来这都是他写的!”早期,他偏重写小说,有《狗日的粮食》、《狼窝》等大量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出版。后来,他的很多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如改编自《伏羲伏羲》的《菊豆》、改编自《黑的雪》的《本命年》、改编自《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的同名电视剧与电影《没事偷着乐》等,同时他自己也创作了《西楚霸王》、《漂亮妈妈》等十余部电影剧本、电视剧本数百集。此外,《张思德》、《集结号》、《云水谣》、《金陵十三钗》等一系列小说走上银幕,他就是幕后的剧本改编者。

    刘恒为北京人艺献出了自己的话剧处女座《窝头会馆》,上周在上海大剧院上演,坐在观众席里的刘恒面对如潮的笑声与掌声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上海观众也这么喜欢,我一开始还以为笑的都是北京人。看来这本子写得值了”。
    “窝头”在上海找到了知音
    记者:《窝头会馆》连珠炮似的老北京话台词让观众感受到了强烈的方言魅力,这个特点在您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也出现过。
    刘恒:我从小生活在北京,这是听觉上的积累。剧中使用的主要是南城土话,就是北京原住民的话,外人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我觉得台词对上海观众来说肯定是压力非常大,不仅非常密集,而且节奏也快。就算是北京人,要是对底层生活不太熟悉的,听的时候也会有跳跃和断裂。实际上,这个剧的成功,演员们功不可没,尤其是何冰,他的台词量和语速,估计放眼全国也没人能替得了。
    记者:这部戏也是从开演以来就引起了热议,大家都在探讨,《窝头会馆》的灵魂是什么?
    刘恒:现在观众的资讯索取得非常方便也非常发达,对事物的认识也是多方面的。有人从左边看,也有人从右边看,看法也南辕北辙。作为一个创作者,我总是希望我捕捉到的、表达出的东西能够被观众所接受,但这常常是编剧的一厢情愿。有时你自己觉得写得深刻,但某些观众觉得是老生常谈;有时你觉得这里很幽默,但大家也不一定就会如你设想的笑出来。观众中,只有一些知音能够跟我们产生共鸣,我们所痛苦的他们也感到痛苦,我们感到喜悦他们也喜悦。
    这个作品在北京,首演那一轮连演70多场,观众的热情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感到非常满足。我佩服北京人艺,这是一块好土壤,里边活跃着这么多伟大的演员、伟大的导演等戏剧工作者。如果一部剧只停留在文字上,它还是一个死的东西;只有经过这些艺术家的创造,那些干瘪的文字才真正的充满了血肉、才活跃起来。
    死亡是绕不开的探讨主题
    记者:《窝头会馆》是近年来话剧中非常成功的作品,但也有些人以此为例,认为现在大剧场只能演历史,当代现实题材只能在小剧场里。
    刘恒:其实并不一定,大剧场和小剧场的区别不该在这儿。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许多历史题材吸取的素材是经过鉴定的,它的质地、含金量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了,所以冶炼的时候有把握。而现代生活恰恰不确定性非常大,这对剧作家是一个挑战,一般的作者也不愿意在这上面有闪失,害怕在概括现代生活时露出破绽。另外,现代生活就像一个滚开的锅,靠一个作者的力量很难把这个复杂的现实理清楚。你如果是自作聪明的话,很有可能在观众那里得不到应有的反馈。那时做了就不如不做,至少我自己对现实有畏惧。
    记者:在文化界,您以多产、质高出名,张艺谋、冯小刚都愿意跟您合作,觉得您的剧本“一出手就能用”。您觉得自己是个天赋型的作家么?
    刘恒:真不是天赋型的,我对自己很了解。但是当我通过后天努力,掌握一定的能力之后,我确实有自己的写作特点。写剧本,有极其痛苦的时候,也有写得飞起来的时候。是人都有局限性,我觉得优点可以随便让人去说,因为就算你自己不知道,它也跑不掉。但一个人对自己的缺点应该非常敏感,不然怎么改正?《窝头会馆》是我的处女作,我以后还要坚持写话剧,但我深知自己五十七八岁了,不年轻了。所以就得想办法写出更纯粹的东西、更好的东西,对得起演员与观众。
    记者:每一个编剧所写的剧本里都有一个核心,您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表达的核心是什么?
    刘恒:如果说得简单一点,还是对死亡的思考。我的所有主题可能跟这个都有关系,包括《窝头会馆》,最后也以死亡为句号。人生有许多痛苦,但都比不上死亡这个终极痛苦。而对于死亡的探索,也可以反过来思考“生”的过程。这个戏里讲的都是些“钱”、“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新社会”与“旧社会”,还有那些鸡零狗碎的冲突,但背后要衬托的是一个死亡的主题。就是把死亡这个坐标往上一戳的时候,任何人生中它的意义就显出不一样的状态来,这对我们认识各种各样的主题会有帮助。
    编剧要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记者:近年来,您为很多导演做了将小说改编为剧本的工作,上映后也得到大家的认可,但观众最后记住的还是导演与原著作者的名字。
    刘恒: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写作、写诗、写小话剧、写小说,都是在我没有成功以前做的事情。后来我的小说被拿去改编成影视剧,我就说我自己来嘛,再过一把写剧本的瘾,这就“误入歧途”了。世界上有很少工作你做完之后就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任何人的工作只是一个环节,夸大自己也是不对的。
    记者:大多数还在熬地位的编剧,还是感觉到现实在压制自己。
    刘恒:怎么说呢,在这个工作程序中,资本是源头。有了好的资本方,工作的河流中才会有水。
    我觉得编剧们还是要培养基本能力,一定要像杂技演员一样训练自己的功底,技能高了,也先不要急于求成,抓住一个适合自己的题材,竭尽全力把它做好。不要总说,这个是为资本家写的,那个是为导演写的。怎么可能呢?你做这个事情肯定是为你自己决定的,建功立业也是为的自己,自己的事情做得好,价值也一定会散发出来。如果总说“我凭什么为别人卖力气,资本家懂艺术么?懂个屁。”这种心态,其实砸的是自己的饭碗,毁的是自己的业绩。这个社会对好剧本的需求如饥似渴,如果你真的是一把好手,别人会扑过来找你。我觉得大家还是要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哪怕你一无所有,要做独行侠,也需要飞檐走壁的功夫。老在抱怨,孤芳自赏,是没有用的。 李峥 陈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