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忆可以模糊，但晋泉老酒的清香纯正味是不曾变化的。水和酒是有区别的，水越喝越冷，酒越喝越暖，晋泉酒越喝越喜欢回忆。

多年前，母亲因为癌症离开父亲和我们，家中除了两间草房和祖传的豆腐挑子，再就是我们兄弟四个，那时我最大的哥哥才12岁。父亲擦干自己的泪水，白天走村串巷卖豆腐，晚上回家做豆腐。12岁的大哥，他已经懂得帮父亲往石磨里加泡好的黄豆，而父亲的背上总是爬着爱哭闹的我，我贪恋父亲臂膀宽厚温暖的气息，却丝毫不理解他在生活里的那些只能咬牙担负的重荷，坚强的父亲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随着我们渐渐长大，辛劳的父亲无论怎么努力也难以养活一家五口人。有一天，一对城里的夫妇找上门来要抱养还不到三岁的我，她们留给父亲三千元钱，还有一箱晋泉酒，约定第二天早上开车来把我接走……那天晚上，父亲坐在屋里的石磨边默默流泪，他一件一件地帮我收拾衣服，说是衣服，但那些从哥哥们身上“继承”下来的衣服都补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面对四个张口要饭吃的孩子，那厚厚的一叠钱曾经让父亲心动。

那天晚上，父亲在我们睡下之后，一个人坐在板凳上，打开了那箱晋泉酒，就那样他一个人边流泪边喝，到天亮不知不觉就喝了两瓶晋泉酒。

第二天黎明，父亲没有挑着豆腐上街，街道里第一次没有了父亲悠远清脆的叫卖声。我的小叔把烂醉如泥的父亲送到医院，父亲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把钱退给人家，把那箱酒钱也算上，就是那箱被我喝掉两瓶的晋泉酒。从那以后，我把“晋泉酒”三个字刻入骨髓。我暗暗发誓：等我长大可以挣钱了，一定会给父亲买好多好多的晋泉酒。

二

2002年的秋天，兄弟里年龄最小的我考上了大学。在此之前，我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只有我的二哥，因为智力缺陷留在农村干活。街坊人们纷纷赞扬一位伟大的父亲，说父亲是靠卖豆腐培养出三个大学生。

如今，城镇和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可是年迈的父亲只是偶尔到城里住几天，更多时间是一个人生活在乡下。父亲在乡下看守一个十几亩水面的鱼塘，经营着半亩菜园，日子孤单而踏实。父亲每天喜欢就着花生米，浅酌慢饮一杯晋泉酒，仿佛岁月给的定数，从不改变。

有一次，我问父亲：“老爸，为什么不多喝一点，难道是舍不得？”父亲的话很平淡：“你妈临走之前交代过，就是以后有条件天天喝酒了，每天也不能超过半斤。”我的眼眶瞬间盈满泪水……我们兄弟几家聚少离多，但我们有时间的时候就回去陪父亲，我们团聚的时候，家里一定会散发着晋泉酒的缕缕醇香，因为那是父亲最陶醉的味道。

三

2004年正月初六，我们几个兄弟回家给父亲过生日，陪父亲喝完酒后，父亲突然提出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母亲，来到母亲的墓地，父亲指着旁边的空地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死之后，你们把我和你母亲葬在一处。当时我们以为父亲就是随口一说，并没在意，没想到真的是一语成谶。一年后，敬爱的父亲离开了我们。

如今，每次回家扫墓，我都会为父亲献上他喜爱的晋泉酒，看到墓地上不知名的小草随风摇曳，我好像看到父亲喝酒时的神态，在袅袅的香烛烟雾中我似乎闻到了一种异样的酒香，这是父亲常喝的晋泉酒——清纯、厚重、持久，让人回味无穷。

回忆常常像晋泉酒一样持续发酵。

岁月流年，悠悠父爱。因为深爱，所以才会彼此珍惜。晋泉酒，不变的情怀，它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爱的载体和代言，父爱曾是我们生命的阳光。我常常祈愿：晋泉酒里的流年啊，请你放缓脚步，宽容我微醺的老父亲脚步的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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